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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69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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春節將至, 廣告公司準備給員工們放年假了。

放假前,按慣例全體員工要一起吃頓團年飯。這天傍晚,池清清就和同事們齊聚市區的一家知名酒樓吃晚飯。

團年飯的氣氛很熱鬧,公司的頭頭腦腦們不像平時那麽端著架子, 一個個都成了笑面陀佛。大老板雖然只是過來點了個卯就走了,但他臨走前給每人發了一個吉祥數目的紅包,讓大家都很開心。

一頓飯原本吃得人人開懷, 可是後面卻出了一件意想不到的事,嚴重破壞了愉快的氣氛。

飯吃到一半的時候, 公司中一位名叫鄭媛的前臺小姐離開包廂去了外面走廊接電話。她去了很久都沒有回來,正當大家開始紛紛詫異她為何一去不覆返時, 外頭忽然傳來一陣驚呼聲。說是走廊盡頭的女洗手間裏, 有個女孩子被保潔阿姨發現頭破血流地暈倒在地板上。

池清清就坐在靠近房門的位置,一聽到外頭的動靜不對, 她第一個沖出去查看情形, 其他人尾隨其後。當發現了女洗手間裏那個暈倒的女孩就是鄭媛, 廣告公司的人集體進入驚呆模式。

酒樓二樓的女洗手間只為包廂客人服務,面積約有二十平方米,共有四個隔間, 收拾得一塵不染, 十分幹凈。鄭媛就倒在第二個隔間裏, 整個人以跪姿蜷縮在馬桶前的地板上,左前額處有一處鈍擊傷正往外滲著血。

鄭媛受傷昏倒在廁所的隔間裏,如果不是保潔員進來搞衛生, 拖地板時從隔間門下半尺高的空隙處看出來顧客的情況異樣,同事們還不知道要過多久才會發現她出了事呢。

呆過之後,池清清趕緊蹲下去打算把鄭媛扶起來,兩位女同事也上前幫忙。一位男同事則馬上掏出手機撥打120叫救護車。走廊兩端的幾個包廂中,還有不少客人聞訊走過來查看究竟發生了什麽事。

一開始,人們還猜測是不是鄭媛自己不小心磕傷頭昏倒的。可是在救護車趕到前,鄭媛就清醒了。她的頭部雖然受了傷,但傷勢不是太嚴重,所以只昏迷了一小會兒就恢覆了意識。然後,她面帶驚懼地說:“不是我自己摔倒的,是有人把我撞昏的。”

半個小時前,鄭媛走出包廂後,先是在走廊上接電話。說著說著,她順便踱進了走廊盡頭的女洗手間。洗手間裏空無一人,她在鏡子前站定,一邊通著電話,一邊細致端詳自己的儀容,並掏出口紅補了一下妝。

給鄭媛打電話的人是她男朋友,明天是他們相愛一周年的紀念日。他已經在一家以浪漫氛圍著稱的西餐廳預訂了情侶燭光晚餐,現在正在選購送給女朋友的紀念日禮物。特意打來這個電話,想要詢問她是更喜歡手鐲還是手鏈。因為兩個款式他拿不定主意。

這樣的電話內容,自然是讓鄭媛笑得像朵花兒一樣燦爛,聲音也美滋滋的:“哇,你最近怎麽表現這麽好啊?看來上回跟你吵一架還是很有作用的,現在終於知道我比你老婆重要了是吧?”

鄭媛嘴裏所謂的“你老婆”,實際上是指男朋友的電腦游戲。因為她男友癡迷於電玩,每天下了班回家就像生了根似的長在電腦面前,玩起游戲來達到廢寢忘食的地步。所以她一直戲稱為電腦游戲就像他老婆一樣,整天和他親密無間地廝守在一起。

“而我這個女朋友就像保姆,整天在家裏做飯洗衣服地伺候你這位大爺。”

鄭媛目前和男朋友同居在一起,因為男朋友過度癡迷於電玩,每天下班回家後就是玩游戲。一玩起來就什麽都不管,油瓶子倒了也不會幫忙扶一下。所有家務活幾乎都是鄭媛一個人在幹,這令她無法不心生不滿。

日子一久,鄭媛心裏的不滿越來越多,上個月還和男朋友大吵了一架,並且冷戰了一星期。那一星期中她借住在閨蜜家,她男朋友在把一個幹凈整潔的房子糟踏成豬窩後,終於意識到了自己的不對。他誠心誠意對女友認了錯並接回了她,兩人的關系進入了一個新的蜜月期。

鄭媛在電話中告訴了男朋友自己更喜歡手鐲,他承諾明晚一定會送一只讓她滿意之至的白金手鐲。她笑吟吟地說:“真的嗎?好期待哦。現在我不嫉妒你‘老婆’了,應該是它要倒過來嫉妒我才對。”

與男朋友通完電話後,鄭媛把手機放回手袋中,走進洗手間的某個隔間打算方便一下。她關上隔間門時,聽到最後面那個隔間響起沖水聲,然後還有腳步聲走出來。她這才知道原來洗手間中並不只是她一個人。當然,公共洗手間裏有人在隔間裏長時間如廁也很正常了。

腳步聲走向大門口後,並沒有響起有人開門走出去的聲音,洗手間裏的燈卻忽然間熄滅了。鄭媛咦了一聲,自言自語:“怎麽停電了嗎?”

因為時間是晚上,一停電鄭媛就兩眼一抹黑啥也看不見了。她穿好褲子拉開隔間的門往外走時,還特別小心翼翼。可是,她才剛剛邁出隔間不過一步,就感覺自己的頭發被人從背後一把揪住,藉此用力將她的頭朝著墻壁上狠狠一撞。她都還沒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麽事,就被撞昏了。

聽完鄭媛的講述後,池清清愕然地睜大眼睛問:“這麽說,你是遭人襲擊才受的傷。是誰想要傷害你,你自己心裏有數嗎?”

鄭媛一臉茫然的表情:“沒有,一點數都沒有。按理來說,應該沒有這樣的人才對啊!”

池清清想了想:“不管怎麽樣,你是被人打傷的,先報警再說吧。另外,經理,你得負責通知一下這層樓的客人都先別走,留下來配合警方調查。”

酒樓方面最初對於鄭媛的受傷十分緊張,因為如果顧客是意外在酒樓摔傷了,他們多少要承擔一部分責任。聽說其實是遭遇了人身傷害後,經理反而松了一口氣,馬上點頭答應。

“好的,我這就打電話報警,再通知其他客人配合一下。”

附近派出所的警員趕到之前,雷霆先到了。他是來接女朋友的,池清清事先跟他說過,團年飯六點半開始,估計應該在八點左右結束,他掐著鐘點趕來接人。聽說出了這麽一檔子事,他馬上走進女洗手間實地勘查了一下。

出事地點是女洗手間。據鄭媛所說,在她進去之前,最後那個隔間就有人在裏頭。等她進了隔間後,那個人才出來,然後燈忽然熄滅了。當她摸黑走出隔間時,就猝不及防地遭到了襲擊,被人從背後揪住頭發往墻上撞。可以斷定,襲擊她的人就是從那個隔間裏出來的人,因為這期間她沒有聽到有其他人走進來的聲音。

在女洗手間發生的襲擊案,兇手不用說肯定是女人,而且像揪住頭發這種手法也是女人之間常見的毆鬥方式。池清清跟在雷霆身邊,向他大致敘述了一下鄭媛其人,並猜測她是否得罪了什麽人所以遭到伏擊。

雷霆斷然否決了這一猜測,說:“不對,這場襲擊看來並非預謀作案,因為鄭媛出現在洗手間是隨機事件。你們那間大包廂裏自帶衛生間,她是因為接電話走了出來,所以才順便來了這個洗手間。如果真是得罪了別人遭到報覆,對方沒辦法預知她會來這兒上廁所,也就不可能事先埋伏在這裏伺機行動。”

酒樓的二樓一共有八間包廂,其中兩間大包廂自帶洗手間,另外六間包廂的客人則共用走廊盡頭的洗手間。

池清清想不通了:“如果是這樣,那鄭媛為什麽會在這個洗手間遭人襲擊呢?難道那個女人是瘋子嗎?無緣無故地就打人。”

“那個女人當然不是瘋子,雖然她的行為有些瘋狂,但她還知道作案前要先關了燈,小心地不讓鄭媛看見她的模樣。這份小心謹慎說明她的頭腦清醒思維正常。”

“那她為什麽要襲擊鄭媛啊?鄭媛也不可能和她發生了什麽摩擦呀!鄭媛在外面時她在隔間裏,鄭媛進了隔間後她才走出來。兩個人都沒見上面,她怎麽無緣無故就打她呢?”

雷霆想了想:“你剛才說鄭媛是因為接電話才走出了包廂是吧?”

“是的。”

“那她進了洗手間後,是不是還在講電話呢?”

“這個我就不知道了,要不我問問她。”

雷霆到達前,鄭媛已經被救護車送去了醫院接受檢查,由人事經理和一名女同事一起陪同。

池清清打了一個電話給人事經理,問鄭媛現在能不能接電話。得到可以的肯定答覆後,她把手機交給了雷霆,讓他親自詢問。

詢問的結果,讓雷霆肯定了自己的猜測:“沒錯,鄭媛果然在洗手間裏和男朋友通了好幾分鐘的電話,據說是男朋友要給她買禮物,特意打來詢問她的喜愛。不用說,這個電話的內容一定很甜蜜。而隔間裏的那個女人沒準剛在感情方面受了傷,聽見別的女人在享受愛情的甜蜜或許讓她受不了。所以,一時間偏激行事了!”

“什麽?這也太偏激了吧?”

池清清聽得簡直無法不氣急敗壞:“你的感情失敗是你自己的事,別人的愛情順利又不是從你那搶來的,憑什麽打人啊?還說這女人不是瘋子,照我看她已經很不正常了!徹底瘋狂只是早晚的事。你們警察趕緊想辦法把她給揪出來吧。否則,還不知道有哪個無辜的女人要像鄭媛這樣倒黴呢。”

鄭媛的確很倒黴,原本好端端的一頓團年飯,最後居然搞出了一個腦震蕩。在醫院接受檢查時,醫生說因為是頭部受傷,有腦震蕩的癥狀,最少要留院觀察二十四小時。所以她男朋友煞費心思布置的一周年慶祝活動全部取消,提前N天才訂到的浪漫燭光晚餐也只能改期。

這一起襲擊案,附近派出所的警員趕到後,按照雷霆的思路展開了調查。

酒樓的一樓大廳才有監控攝像頭,一個安裝在收銀臺,一個安裝在大門口。二樓包廂沒有,因為來包廂消費的客人大都喜歡私密性強的地方。

沒有監控,就看不到有誰進過女洗手間。警方只能挨個調查每間包廂裏的女賓。當晚八間包廂都有客人,昏迷的鄭媛被發現時,有兩間包廂的客人已經買單走人。留在現場的六間包廂中一共有二十八位女賓,在經過仔細的調查與盤問,她們都一一被排除了嫌疑。

二十八位女賓中,大部分是在案發時間內沒有離開包廂,小部分雖然在案發時間內離開過包廂,但是她們基本上都是結伴同行去上的洗手間,沒辦法單獨作案。僅有一位單獨離開包廂的女賓,也只出去了不到兩分鐘就回來了。而不知名的女嫌犯至少在洗手間裏呆了超過五分鐘以上。

六間包廂裏的女賓都被排除嫌疑後,警方的目標自然就轉向已經買單走人的那兩個包廂裏的女性客人。雖然包廂已經人去樓空,但是預訂包廂時需要留下手機號碼。所以警方可以通過手機號碼找到請客的主人,再向他詢問當晚包廂裏有幾位女賓,是否有人離開過五分鐘以上。

然而,酒樓卻回覆說兩間包廂中只有一間是事先預訂的,另一間是臨時開給了一桌散客,所以沒有留下聯系方式。而結賬時對方付的也是現金並非刷卡,所以沒辦法提供相關信息。

通過預訂電話,警方很快聯系上了另一間包廂中請客的主人。

那位男士答覆說,當晚他是請自家人吃飯。在場的三位女賓中,有兩位是年過六旬的老太太,分別是他的母親與岳母,而另一位則是他剛剛懷孕的新婚妻子。核實相關信息無誤後,這三位女賓也從可疑名單上被剔除了。

八個包廂排除了七個後,最後那間散客坐過的包廂中,顯然就藏著警方苦尋不獲的那名女嫌犯。因為負責為那間包廂服務的服務員記得當時包廂裏坐著好幾名女賓,其中一位應該就是行兇者。

為了把人找出來,警方讓服務員仔細看了一遍一樓大廳門口的監控錄像,從中找出她所記得的包廂裏坐過的客人,再根據面部識別系統識別出對方的身份。

服務員很快找出了印象最深的一位,“這個穿棗紅色羽絨服的男人,他當時喝酒喝得最豪爽了。”

警方很快查明了這個男人的具體身份與聯系號碼。與之取得聯系後,弄清楚了當晚包廂裏的五名女賓都是誰。可是結果依然讓人失望,這五位女賓也都被陸續證實與案件無關。

從雷霆嘴裏聽說了這個令人沮喪的結果後,池清清完完全全的理解無能。

“什麽?那晚二樓八間包廂裏的所有女賓居然沒一個是嫌犯?這怎麽可能?你們是不是沒查清楚啊?”

“查得很清楚了,派出所那邊的辦案民警最初也擔心有疏漏,又把所有包廂的女賓重新核查了一遍。結果還是一樣,她們都沒有嫌疑。”

“那……鄭媛難道是被鬼打了不成?”

“不是被鬼打了,而是打她的人應該不是二樓包廂裏的客人。因為,一樓大廳的洗手間客滿時,如果客人表示等不及,服務員會告訴他們二樓還有洗手間,讓他們上二樓解決。”

池清清明白了:“也就是說,那個女人很有可能是上二樓借用洗手間的大堂散客。能不能想辦法查出來她是誰?比如有沒有監控拍到誰上過二樓?”

“酒樓只有大門口和收銀處有監控,其他地方都沒有。根本看不到一樓的客人有誰上過二樓。另外當時一樓大廳的生意也很好,有一個壽宴和一個喬遷宴在同時進行,客人多得數不過,根本沒法查。”

“沒法查,不會吧?你不是說鑒證科那邊在洗手間最後那個隔音裏提取了指紋嗎?那個也起不到作用嗎?”

“鑒證科雖然在案發現場的洗手間裏提取了指紋,可是用場不大。因為公共場所的指紋多得讓你無法想像,絕大多數都重重疊疊地印在一起,根本不具備識別性。好容易才找出幾個算是有識別性的指紋,在系統裏也沒有匹配對象。又能起什麽作用呢?”

池清清憤然不甘:“那你的意思是鄭媛就白白被一個瘋女人給打了嗎?”

雷霆安慰她說:“放心,這個案子警方還在努力查。我跟派出所那邊的辦案警察說過了,可以通過大門監控調查案發後所有離開餐廳的女性客人,從中尋找可疑人員重點盤查。”

“哦,那段時間有多少女客離開呀?”

“足有好幾十個吧。逐一排查是個不小的工作量,需要一定時間。”

“但願能查出一點名堂來。可別像井翔的死那樣,直到現在都還是沒有找出嫌犯是誰。自從毒販報覆殺人的可能性被推翻後,你和馬叔都一籌莫展了。對吧?”

池清清的話讓雷霆深深地嘆了一口氣:“是啊,我和馬叔都對這個案子完全沒了頭緒。”

半個月前,對於井翔的案子,雷霆和馬嘯曾經推測為報覆殺人。因為他舅舅姜偉濤是一位緝毒警,極有可能是毒販為了報覆他,從而選擇對他的外甥下毒手。

為此,兩名刑警向雲南警方要求協助。並根據雲南警方提供的一份名單,沒日沒夜地徹查了一遍車站火車站和機場的過埠名單。想要找出是否有毒販手下的馬仔來到S市執行了清除計劃。

最初雷霆認為毒犯報覆殺人的可能性相當高。因為那種特殊的叢林救生刀,對於長期活躍在雲南邊境一帶的毒犯來說是作用極大的。在深山密林裏,沒有這樣一把刀在手就像少了一只手一樣不方便。所以,死在這樣一把刀下的井翔,極有可能是死於毒販的報覆行動。

費勁地查了一個多星期後,完成任務歸隊的姜偉濤第一時間給雷霆打來電話。對於外甥的遇害身亡,這名硬漢緝毒警十分痛心地落了淚。與此同時,他也感到頗為不解。

因為姜偉濤有兩個姐姐。井翔的母親是大姐,早年外出打工時嫁了一個外省人,好幾年才會回來一趟探望父母。二姐倒是一直留在家鄉小城生活,不但嫁了一個本地人,還是同一條街的街坊。從婆家回娘家走路不用五分鐘就到了。

“我個人覺得,如果毒犯真要報覆我,那麽我二姐一家應該是更容易被他們找到並動手的人才對。不明白怎麽會舍近求遠找去了遠嫁他鄉的大姐家,這似乎有些說不通。”

這的確是一個令人不解的疑問,雷霆把姜偉濤這番話告訴馬嘯後,他聽完也無法不皺眉。

“是啊,如果真是毒犯在蓄意報覆姜偉濤的話,那他們沒道理舍近求遠、舍易求難的。這不對勁,這很不對勁。小雷,沒準報覆殺人的猜測也是錯的,我們又走了彎路。”

雷霆忍不住想揪自己的頭發,一臉苦惱地說:“馬叔,如果不是情殺也不是仇殺,那難道是財殺嗎?可是一個十九歲的大男生和別人發生金錢糾紛的可能性基本為零,況且井翔也不存在經濟狀況的問題呀!他父母很疼愛這個獨生子,每個月給他的生活費十分寬裕,他從來沒有借過錢欠過債。”

馬嘯深深地皺起眉頭,兩道濃眉間都皺出了一個川字:“如果一直查不出兇手的殺人動機,那麽這樁案子可能是警察們最頭痛的那一類案件——兇手與被害人並沒有直接關系,他只是在隨機殺人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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